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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顯榮傳》 辜顯榮翁傳記編纂會原著、楊永良譯 |
歷史像一條大河，日以繼夜地前進。有時波濤洶湧，有時寂靜無聲，無人可以阻擋。在台灣這個小島上，從世界各地湧來了各色各樣的人，有的人來了又走了，有的人則老死在此地。原住民、海盜、泉州、漳州、汀州、興化、惠州、潮州、嘉應州、河洛人、客家人、荷蘭人、西班牙人、日本人、外省人、美國人……，各有不同的因緣目的聚集到此地，來了又散了。唯有天空與大海，高山與溪流，默默地為這個小島的歷史做見證。
稍微對台灣史有所涉獵的人，皆知辜顯榮至基隆迎接日軍，最後被敕選為貴族院議員。然而對於他曾赴中國大陸會晤蔣介石、汪精衛等人；或是他一生都不會說日語，也曾因抗議日本人之暴行，被日本人關過；日俄戰爭時，負責偵察俄國艦隊的航向；他的事業至晚年也相當困窘，以及捐款建台北孔廟等事，大概所知不多。
辜顯榮本身即是一個極具爭議性的人物，其中最為人所批評者，乃是他對日本當局的忠誠。其實，他本人也知道別人怎麼批評他，然而他的主張是，既然身為日本臣民，理當對日本盡忠。曾經有日本人故意問他：「你認為李鴻章這個人如何？」不料，辜顯榮疾言厲色地回答說：「他是個漢奸，是個賣國賊。」他的回答，連日本友人也大吃一驚（參看本書第拾參篇二十七節，其好友中村純九郎對辜顯榮的回憶）。
他雖然自認為是日本的臣民，可是由於他早年所受的教育，以及傳統文化的薰陶，使他成為孔子思想的擁護者，也使他特別痛恨共產主義及其擁護者，因他認為共產主義是無父無君之教。他對「台灣文化協會」以及「台灣議會請願運動」的看法，在他所寫的〈台灣思想問題〉一文表露無遺，至於他的論述是否言之有理，請聰明的讀者自行判斷。
雖然本書中描述他與歷代總督的關係甚為融洽，然而我們可從其好友的追悼文及本文中隱約看出，他最推崇兒玉源太郎總督與後藤新平長官，而對於其中一、二位總督，我們可推測恐怕相處得並不愉快。
本書的所有資料，當然要經史料批判。而且原書乃由殖民地時代的日人（尾崎秀真主編，宮崎健三主筆）所寫，觀點自然為當時特殊的時地所侷限。然而有關政治問題方面，反而因為沒經後代的修飾而可信度更高。而且書中有不少珍貴史料，如辜顯榮赴大陸與蔣介石等人談論中日局勢問題，使人如親臨當時緊張而錯綜複雜的中國情勢。這些資料的保存，或許該歸功於辜顯榮必須通過翻譯員方能與人溝通所得的副產品，另一方面得歸功於他本人善於保存記錄的習慣。前面說過，本書的觀點皆是以當時殖民地統治者的觀點所寫成，因此自然與國民政府官方的寫法或現在關心台灣史的本土學者觀點大相逕庭，譯者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對照觀點，讀者該可因此而思考歷史本身的敘述問題。
據云，當初原書出版時（一九三九年），才印百本左右，故今日已甚難目睹原書。原書乃以日本文言文所寫成，中間又夾雜中式漢文、日式漢文、日本書信候文，故翻譯起來倍感困難。除弔詞弔電以日文原文刊出之外，其餘皆翻譯成中文；漢文部份則由譯者施加標點，全書無刪節之處。譯者為了方便一般讀者閱讀，逕自在文中加入一些背景資料，這些資料皆盡量保持客觀，並一一註明乃譯者所補充，以與原文區分。
原書篇名及各標題，本無數字，各標題上之數字，乃譯者所加。原書中有關「蕃」、「土匪」、「匪徒」、「暴民」、「征台軍」等用語，皆不加修改，以保存原書之風貌。由於時間關係，〈台灣思想問題〉第一章煩勞陳系美君翻譯，後經鄙人審閱潤稿，一切文責當由鄙人自負。
譯完這本之後，感觸最深的是，雖然日本統治了台灣五十年，然而在日本人離開台灣五十年後的今天，能夠看懂原書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吾人豈能不感嘆歷史的演變猶如滄海桑田變幻無常。
最後，譯者得感謝日本文摘戴社長淑華，不曾向譯者催稿；更要感謝辜寬敏董事長，堅持要將此珍貴史料毫不刪節地全文譯出。
補記：
此書原由前日本文摘社邀我翻譯，於一九九五年完成譯稿，後因種種因素延遲至今。再次感謝辜資政寬敏先生對出版此珍貴史料的大力支持。
楊永良謹識
2006年7月
於國立交通大學通識教育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