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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添灯紀念輯》

張炎憲/主編

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 出版
2016年2月
訂價:300元

 
 

文/王芬芳
(王添灯七女)

  去年當我站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的匾額前,我的內心澎湃,我自問我來做什麼?我為二二八事件能做什麼?
  六、七年前,我家開始為先父收集資料。先父王添灯於1947年二二八事件被捕後,家中東西全部被破壞,在五十多年後的今天,要收集他的資料,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但是包括大哥在內的我們七個兄弟姊妹,總想由他破碎資料中去拼湊出一些什麼。其實在尋找的過程中,只要有一些蛛絲螞跡或由各地寄來的一些資料時,我們都會由內心發出一份喜悅的吶喊。在收集他的資料時,我們會思考到許多問題:譬如:他做過那些事?他有哪些朋友能提供資料,而大哥總是問我「多桑(爸爸)為什麼要參加政治?」他不只一次的問我,我只好把這事常常拿來思考。「爸爸您為何參加政治?最後還賠上自己的性命」。
  直到2003年,由台南吳南圖醫生的來電告知,父親曾留一幅遺墨「為最大多數,謀最大幸福」給他父親吳新榮先生。我的思考,才得到合理的解答。由他寄來的書中,登出有如座右銘似的十個字,替我和大哥解開了多年的疑慮。在文後先父王添灯除簽名外,寫的是民國35年10月14日,距他當年1947(36)年3月10日受難還不到半年。
  今年(2004)在吳南圖先生及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的協助下,我等前往台南的國家台灣文學館找到了這幅原稿。那其實只是張有如圖畫紙般大小的普通紙張,但是對我們家族來說,卻是目前能找到除日記外,先父唯一留下來的遺墨。我拿起照相機,站著拍,坐著拍,自己拿著請人拍,心中有無限的不捨,遲遲不想離手,那對父親多年的思念,全部湧上心頭,只想擁抱那份先父曾經觸摸過的字跡,揣摩他在何種心情下,於吳南圖先生之父親吳新榮先生來拜訪,相談中寫出這些字,雖是很少的十個字,卻是何等偉大的心願啊!
  先父在短短的47年人生中,所留下的東西不多,但在事業上他努力繼承祖父的茶葉事業;,除在台灣設立「文山茶行」本店之外,於大連、旅順、琉球、新加坡等有多間分行。在政治上他是台北選出二位參議員中之一。在二二八事件前他除辦報廣聽人民人聲外,問政努力,為求得人民的民主、正義,寧可得罪官員,也不得放過貪污公帑之官吏。在二二八事件發生時,他擔任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發言人、宣傳組長,草擬卅二條,與當時執政者周旋外,到處為民奔走,唯恐台灣同胞陷於水深火熱的世界。在情勢危急時許多人勸他快逃,他卻大聲呼喊:「我沒有錯為何要逃?」其實,他有很多地方可以逃,但是,他從沒有那種念頭,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他活得光明磊落,他活得心安理得,死時悲憤壯烈。
  我們七個兄弟姊妹全為從小沒有父、母(母親於1945年死於瘧疾)而不禁唏噓,但想到先父能為自己的理想付出生命,使他的生命更有意義,也使我們感到光榮而敬佩。
  真的,連墳都沒有的父親,我們只有以一本紀念集來紀念他。這其實是不足的,除稍稍聊表我們對他的思念外,只為讓日後的子孫以及要研究當時歷史的人留下一些可考的記錄。
  在此感謝吳南圖先生,為我們保存先父最珍貴之遺墨。也感謝從我四歲半就照顧我成長的大哥、大嫂、大姊們,尤其大哥他以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教育我。大嫂、大姊等在生活上的照顧外,我們全家要感謝張館長炎憲在百忙中,多年的努力,為先父收集資料,經常在外為訪問我家長輩而奔波,不遺餘力。且又關心我全家生活,噓寒問暖,待大哥、大嫂遠超過自己的家人,除感謝外,還是感謝。我家常說今天能由張館長來寫先父的紀念集是我們最大的榮幸。從事歷史工作者曾秋美小姐努力、仔細的收集及整理資料,視每件先父遺物為珍品,如此敬業,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更是歷史工作者的典範。最後,感謝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的全力支持,使先父紀念集能順利完成。
  這本紀念集的完成,不是結束,在我覺得其實我們一直有一個目標;先父為台灣民主努力是個源頭,一步一腳印,我們要跟上去,遠在五十多年前的「卅二條」,先父就已知道台灣人要怎麼走,只是我們被絆住太久了。今後,面對那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的匾額時,身為受難者子女的我,會告訴自己,前仆後繼。台灣人,您的母親叫「台灣」,大家手牽手勇敢向前走,才不至於辜負先父所說的「為最大多數,謀最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