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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史料研究 第11期》 1998年5月 出版 |
在史學方法論上,一般將史家採來做為歷史研究的史料,概分為三類:一為遺物、二為記錄、三為傳說。在第二類中,有一種重要的史料是回憶錄及自傳。什麼是回憶錄?回憶錄(memoir)是個人以其經歷和觀察寫出來的歷史記述。自傳(autobiography) 與回憶錄類似,惟自傳比較著重以作者個人為重心,而回憶錄側重在外界事件上,回憶錄的作者通常是歷史事件的參與者或觀察者,其主要目的在描繪、解釋這些事件。
回憶錄及自傳經常是歷史研究者用來做為瞭解歷史真像、解釋歷史原由所必須參考的重要史料。像蒙哥馬利的回憶錄、戴高樂的《戰爭回憶錄》,是研究二次大戰的重要史料;像托洛斯基的回憶錄《我的一生》,有助於了解俄國革命及俄共內部政治鬥爭的歷史;像甘地的《我的真理實驗錄》及尼赫魯的《自傳》,有助於瞭解印度早期的民族獨立運動。
回憶錄或自傳的作者,不一定要赫赫有名、「功業彪炳」的大人物,才具有史料意義,像在政治上並無顯要地位的猶太裔俄國作家約倫堡,他的一部篇幅浩大的回憶錄《人間、歲月、生活》,也被譽為是一部「蘇聯知識分子的精神史」。誠如美國史學家貝克(Carl Becker) 說的「人人都是史家」,意思是說,每個人都有歷史意識,對過去的事情先有其個人見解,進而能建立有關社會性質、刺激社會變遷……的看法。當一個思及其個人生活,分析其與外在社會環境的關係,他便提供了極生動活潑的歷史素材了。而回憶錄或自傳,所提供的作者與時代社會環境之關係的素材,則更豐富且活潑。無怪乎著名的史家羅斯(A. L. Rowse)也說:「閱讀傳記是最便捷的方法,可以學到許多歷史。」
不過,我們也知道,每一部回憶錄或自傳,都是主觀的,都僅代表作者本身的主觀見聞而已。正因為每一部回憶錄或自傳經常是主觀的,甚至可能記憶錯誤,所以研究歷史事件或歷史課題,不能僅憑一部回憶錄或自傳,必須透過各種不同主觀的回憶或自傳,從不同角度或立場去對照、比較、參考,以求出真象,得出解釋。所以,各種不同的回憶錄的兼容並存,是史料蒐集時的重要工作。
本期的《台灣史料研究》,策劃了「回憶錄及自傳」這個專題。這種主題的介紹,可以無限期發展而做不完,本期就僅先推出六篇文章做為一個引子,以供讀者諸君參考。
在這次收入專題的文章中,篇篇都有其關注的焦點。彭瑞金先生以文學為主題,論述文學回憶錄對釐清當代文學發展的重要性,並期待文學大老能留下文學回憶錄,以為時代見證。賴信貞小姐從性別觀點切入,分析女性傳記及回憶錄在文字與內容上所展現的性別特色,並論述女性政治人物在自傳中所面臨的侷限。李筱峰教授與林芳微小姐以二二八為主題,介紹每一本相關書籍的內容與史料價值。李季樺小姐從日人的回憶錄中,爬梳與台灣有關之資料,並探究其中所展現的時代歷史性。張維邦教授分析台灣企業家的傳記,跳脫以往將台灣經濟奇蹟歸功於國民黨政權的英明領導,而從企業家之勤奮與高度智慧來解釋,提供一種新的觀察點。張炎憲教授分析1988年後,充滿台灣人意識的回憶錄之內容,並強調這些台灣人意識的回憶錄不僅可為歷史見證,也足以建構台灣人新的歷史解釋。
此外,本期譯介有兩篇文章,董芳苑教授翻譯《台灣府城教會報》中關於日本帝國領台前後的報導,使這份原以羅馬文字記錄的重要歷史資料,能以讀者熟習的文字風貌呈現。由於資料內容豐富,本期只刊載中日交戰至日本入侵台北的消息,至於其後日本往南征討部份,則留待下期再予刊登。另外,張志銘先生翻譯自1977年刊載於《台灣青年》中<二二八大屠殺的證言>一文,記錄歐陽可亮三次九死一生的劫難,提供當代大陸籍人士的二二八經驗。
在「史料介紹」部份,則繼續刊出王學新先生的台東地區原住民史料介紹,相信期待已久的讀者,對台東檔案中有哪些原住民史料深感興趣。
另外,范勝雄先生一文,將17世紀荷蘭人所繪的赤崁耕地圖與日治時期台灣堡圖加以比對分析,以尋求其現今可能的正確位址。而簡炯仁先生一文,則從屏東九如鄉的三山國王廟石碑下手,探究三山國王廟何以出現在這個河洛人的聚落,以解釋聚落開發過程中河洛與客家的關係。
至於其他撰文,在此則不多做介紹,請讀者自行參考。在編者寫下編後語的同時,也意味著本期即將出刊,對於擔任編編輯工作,能見到一份刊物的完成,釋下重擔的喜悅絕非他人所能體會。身旁已為人母的女性朋友說,懷孕到了末期,恨不得小孩快快離開母體,雖有臨盆時的陣痛與恐懼,卻也代表大肚婆的日子即將結束。也許,這是同樣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