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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史起造台灣國-張炎憲紀念文集》
 

編著者:張炎憲紀念文集編輯委員會
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 出版
2015年3月10日出版
訂價:680元,紀念贊助價:500元


簡介目次吳樹民序張炎憲教授生平簡歷盧主義牧師證道文

〔序〕一粒麥籽落土~懷念張炎憲教授

   我和張炎憲教授認識,大概是從台灣史料中心成立開始。
  我是1989年回台灣的,那時爸爸已經過世了,我們開始籌備建立台灣史料中心。從此才開始認識歷史界的人。根據向陽告訴我:第一次和張教授見面是1990年春天,在此之前我完全不認識張教授。那時我對台灣的認識像是一張白紙,先是在《自立》,然後認識了李鎮源教授,然後才開始接觸醫界的人,因此起初我認識的社會人士,比醫界人士還要多。那段時間,剛好是廢止刑法第100條運動期間,我相信張教授也在其中,但是在那時我沒有直接認識他,我是因為「自立報系」在關心廢止刑法第100條運動,所以認識李鎮源、陳師孟和林山田教授,之後李鎮源教授欽點我去做醫界聯盟的副會長。以他當時的聲望,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之後才慢慢參與台灣醫界聯盟等民間社團事務。人的一生很難講,那時若沒跟李鎮源教授認識,可能也不會有後面這段了。這都是一種緣份,一如我和張教授的認識,也是緣份。
  按照教育部規定,籌設基金會的董事成員,家屬三分之一之外,需有學者專家三分之二。那時向陽還在自立擔任總主筆,我和很多董事都是透過向陽的關係連起來的,一個一個去找,請他們來參加。當時是向陽陪我去中央研究院找張教授的,這是25年前的事了。記得他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基金會中台灣研究專長的初期成員,大部分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包括:張教授、黃天橫、莊永明、李筱峰、林美容等。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台灣史料中心創設至今(1991-),張教授算是出力最多的人,尤其是台灣史料中心,他是最大的功臣。
  記得我在「自立報系」擔任發行人職務時,報社出版部曾出版一些二二八的專訪書籍,那是張老師在基金會成立前就出版的二二八相關史料等,基金會成立後,他繼續訪談出版二二八的口述歷史系列。按照史料中心所出版的書籍脈胳中看,可以看出他有整個的計劃在堅持著走下去。
  我對張教授對二二八口述訪談的用心,特別感動。作為一個每天面對生老病死的醫生,我很清楚去採訪二二八受難者或家屬,是非常不簡單的。因為二二八這種歷史非常悲情,面對那些痛苦的受難者或家屬,採訪者的心理要承擔的創傷與壓力,如果沒有很堅強的意志是無法長久持續的。但他一路走來都沒有改變。我一直沒和他談過這個問題,其實心裡有數,有在觀察,這種事情,意志要很堅強,回家後就要忘記那些事情,要有分寸。我覺得他處理得太好了。我曾跟他說過,他和他的團隊實在是很不簡單,採訪那麼悲情的事件,還能一直持續著而不受到影響,那是要有非常堅強的意志才能達成的。這就是我對他最敬佩的地方。
  他的堅持是很清楚的,就是台灣人的歷史要台灣人自己來解釋。這點他也已經很清楚地表達在他的行動上了。即使後來阿扁總統執政時期,他去做國史館館長,暫時離開台灣史料中心8年,但在這8年之間,他還是很積極地在參與基金會的活動。印象最深刻的是2001年他還和北社合作創辦「台灣文化日」活動。他做的許多事,都在在展現他對歷史的基本看法及價值。
  離開國史館後,2008-2014年這幾年,除了去大學兼課教書外,他幾乎將時間都用在基金會內,我們有更多互動的機會。因為這樣的關係,在他台灣教授協會會長卸任後,基於我對他的信任與認識,就很積極地推薦他去做台灣社社長。他沒有拒絕,記憶所及他從來不曾拒絕過我。但一方面也是他的使命感所致,大家都知道這些職務是沒有什麼利益的,完全是犧牲奉獻。他奉獻自己的時間去推動教授協會的活動、推動基金會的活動,甚至台灣社的社務,我想這些都增加他時間上、體力上很大的負擔。他出國前,還很擔心台灣社財務的問題,那時他想辦募款餐會,但我想是否能不辦餐會另找到一些錢,幫忙解決財務問題,不要讓他頭痛。就在這個過程中,他出國,然後就過世了。
  和他在一起時,感受到他是個在溫和中很堅持的人,很少看到他生氣。我們都是很有個人想法的人,但可能是我和他的想法相近,所以在共事20多年過程中,不曾有過意見不合或是爭執。像對基金會業務的推動,我對錢是較無概念,他說什麼,我都說好,我從沒有因為沒錢而說不做。他提出的想法我都會接受。像是台灣社的經營,他有自己的想法看法,他接台灣社後,堅持他一貫的作法做了許多事,譬如舉辦獨立論壇:以世界各國的獨立史為題舉辦座談會,啟發台灣社會向獨立建國的想法前進。想到他過去努力的種種,我有點自責,是不是我讓他太忙了。
  這次他要前往美國前,我知道得很突然,也不曾問過他要去做什麼,事後才知道他是為了去採訪台灣人的獨立運動史。我想他的一生是奉獻給台灣的,一直努力於建立二二八以來自己國家的歷史,啟蒙台灣人,這是他一生的志業。
  他對基金會的貢獻,不只是用他的專業來幫忙基金會,同時也替基金會積極募款。他作為朋友,真的很盡心盡力替別人著想、替人思考,可能也是因為這樣,一直很忙,造成他身體上的負擔太重才發生這些事。
  有人問我,做為一個醫生,是不是能預測張教授身體狀況?其實我們曾一起去健行,我有觀察過他,覺得他蠻健康的。也聽他說自己常爬山,如果心臟有問題,爬山運動時應該會有症狀出來的,但是我都不曾聽到他提起,在台大醫院的體檢也很正常,所以他事發後我覺得很不可思議。美國之行,可能太勞累,加上天氣的變化等等,竟然發生這種事情。大家對他的不捨,從他的追思禮拜中門生故舊人山人海可以看出,這應該是破紀錄。10月19日的追思會,我太太有去,我沒有去,是因為張教授生前擔任台灣社社長籌辦的「台灣前途懇談會」,正是我拜託他主辦的,剛好同時間在花蓮舉行,他驟逝後,無法回台北參加他的追思會。我感覺到,他會希望我留在花蓮,所以並沒有特別趕回來,但心中還是不免遺憾。
  他過世後,馬上有許多社團,大家集合起來討論要替他辦追思會、紀念冊、獎學金等等,這是大家對他的尊敬。那時的我,接了台灣國家聯盟,我約了各社團來商量,包括李登輝基金會,我是那時才知他是李登輝基金會的董事,之前我完全不知他是董事,只知道他有在幫忙他們。有很多他的想法,還沒完成的,在社團中我們會討論到。至此,我理解到他對李登輝總統圖書博物館的努力。我和他一起去探訪過獄中的陳水扁總統幾次,我想他也有思考過陳水扁總統的紀念館,但這些他已無法再看到了,不過未來本土政權台灣人再度執政的話,我想我們應該朝這個方向去努力,讓他的理想可以實現。他的想法,我會想幫他完成。
  關於張教授的歷史定位,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講法,但我想可以這麼講:將來台灣人若能有台灣人自己的歷史,他絕對是最大的功勞者。因此,他有很多的堅持,大家都很認同與認定:他堅持台灣人的歷史要台灣人自己寫。我想歷史是無法離開國家的,所以台灣的未來若沒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歷史會隨人去寫,或許可以留下一些足跡,但也有可能會被燒掉,但台灣一旦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台灣人的歷史就是台灣人在寫的。而最大的功勞者,大概就是張炎憲教授。
  今天這本紀念文集的出版,只是紀念張教授一生動人故事的第一步,在未來,我們還計畫舉辦研討會、編纂張教授全集等,希望所有被他溫暖的笑容感動過的人都能一起來參與,讓張教授的名字永遠嵌在每個人的心裡面,也永遠書寫在台灣這塊大地上,永誌不忘。張教授的離去,就像一粒麥籽落土,而他長年播下的無數台灣種子,未來必然陸續破土而出開花結果,我深信。